著名女作家林海音,用她細膩的筆觸寫出的《城南舊事》,為我們描繪出一幅生動的上世紀二三十年代民國生活老畫卷。1960年《城南舊事》小說集出版,今年正是這部小說集面世50周年,讓我們沿著林海音的京城足跡,去尋找林海音的“城南舊事”。
1948年,林海音離開北京回到故鄉(xiāng)臺灣,但她卻一直思念著北京這座古城,她說:“把它們寫下來吧,讓實際的童年過去,心靈的童年永存下來。就這樣,我寫了一本《城南舊事》!
林海音,原名林含英,小名英子,原籍臺灣,父母曾東渡日本。1918年農(nóng)歷三月十八日,林海音生于日本大阪。后來,父母曾帶著年幼的林海音返回臺灣。當(dāng)時臺灣已被日本侵占,林海音的父親林煥文不甘心生活在日寇鐵蹄下,舉家遷居北京。5歲的小英子來到了北京,并在這里度過了被她稱作“金色年代,可以和故宮的琉璃瓦互映”的25年時間。林海音一家主要生活在北京城南,這里的胡同、四合院,還有西山腳下的毛驢,脖子上掛著鈴鐺的駱駝……都給了她揮之不去的記憶。
少年林海音的城南舊事
-初入京城林海音一家住進珠市口的謙安客棧
林海音一家初到北京,住在珠市口一家名叫謙安的小客棧。那是1923年,這家客棧的地理位置非常好,旁邊就是著名的第一舞臺,如果從這里往南,就可以到當(dāng)時京城非常熱鬧的天橋和城南游藝園。珠市口每天人來人往,林海音最喜歡的事就是和老媽子站在門口“看人”。林海音的父親愛搬家,不久,他們一家就搬離了這座小客棧。不久前,我到城南尋找,謙安客棧已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-在椿樹上二條胡同的永春會館居住時,林海音開始了北京小姑娘的生活
林海音一家從謙安客棧搬到了椿樹上二條的永春會館。我去椿樹上二條探訪之前,查找過這條胡同的相關(guān)資料。明朝,椿樹胡同已經(jīng)形成,因胡同里椿樹特別多而得名。后來,椿樹胡同演變成了諸條以椿樹命名的胡同,如椿樹上頭條、椿樹上二條、椿樹上三條等等。我去實地探訪,在老地圖標注的椿樹諸條胡同的位置,轉(zhuǎn)來轉(zhuǎn)去卻只找到了椿樹園小區(qū),和東椿樹胡同,其他那些椿樹胡同在哪兒呢?
在椿樹園小區(qū),我向老人們打聽椿樹胡同的情況,老人說:“椿樹諸條胡同上世紀90年代就拆了,建成了現(xiàn)在的椿樹園小區(qū),原來的老胡同就剩下半邊東椿樹胡同,和那棵老椿樹了!表樦先耸种傅姆较,我看到了那棵巨大的老椿樹,它有兩人合抱那么粗,老樹依然枝繁葉茂。我繼續(xù)詢問老人可還記得椿樹上二條和永春會館。老人沉思了片刻,指了指小區(qū)內(nèi)的雕像說:“椿樹上二條就在那一帶,我家原來就住在那條胡同。”聽了他的話,我趕緊拿起相機拍下了那座雕像,因為它的位置記錄著老胡同的一段回憶。
當(dāng)時,林海音一家住在永春會館后院。林海音居住在這里時,開始上小學(xué),她的妹妹燕珠、弟弟燕生都是在這里出生。在永春會館生活的時期,對林海音一生來說,意義非比尋常,在這里,她從一個臺灣女孩,變成地道的北京小姑娘,早晨,林海音扎著小辮,斜背著書包,沐浴著晨曦去上學(xué),她已經(jīng)是師大附小一年級的小學(xué)生了,穿打了皮頭兒的布鞋,喝豆汁兒,吃涮羊肉,她應(yīng)該是特別的快樂與溫暖的。
-新簾子胡同、虎坊橋、西交民巷、梁家園,林海音都曾經(jīng)住過
在永春會館住了沒多久,林家又搬到新簾子胡同,林海音家住在胡同的盡頭。那時新簾子胡同是個死胡同,不比珠市口那邊熱鬧,胡同幽暗而寂靜。此時林海音還是一個好動的孩子,她每天放了學(xué),回家放下書包,就到大街上去看熱鬧。
不久,林海音家又搬到虎坊橋大街的廣東蕉嶺會館。這里是林海音成長過程中一個難忘的地方;⒎粯虼蠼之(dāng)時比較熱鬧,此時林海音已經(jīng)上小學(xué)三四年級了,她開始用自己幼小的心靈去感受五光十色的生活。林海音寫的一篇小說《虎坊橋》講述的就是她在這里的一段經(jīng)歷。當(dāng)時林家租下了整座會館,并將房間、院落粉飾一新。這時,林海音的二妹從臺灣來了,母親又生了四妹、五妹,家里人丁興旺。我去虎坊橋探訪時,當(dāng)年的虎坊橋大街,已經(jīng)更名為珠市口西大街,蕉嶺會館也已經(jīng)被拆除了。
林海音上五年級時,搬到西交民巷居住。那里街頭常走過一隊隊的救世軍,穿著灰色制服。救世軍的搖鼓一響,各家的小孩都往外跑,看熱鬧,聽傳教。林海音的父親要她周末到“福音堂”聽洋人傳道,那樣可以學(xué)點英語,而林海音喜歡的卻是“福音堂”發(fā)的畫片。在西交民巷短暫居住一段后,林家又搬到梁家園。不久,林海音父親因病去世了。
-南柳巷的晉江會館,目前被認為是林海音故居
林海音在北京的舊居,基本上都已經(jīng)拆除殆盡,只剩下晉江會館,因此現(xiàn)在很多人認為晉江會館是林海音故居。椿樹園小區(qū)東邊不遠就是晉江會館所在的南柳巷。南柳巷是一條南北向的窄胡同,這條胡同四通八達,出北口就是琉璃廠西街。過去,琉璃廠西街以經(jīng)營書籍、筆墨紙硯為主,現(xiàn)在這條街上的經(jīng)營項目與過去也沒有什么不同。老北京以經(jīng)營文房四寶和字畫出名的榮寶齋,也在這條街里。
因為父親的去世,林海音家里經(jīng)濟陷入了危機,那是1931年。沒有經(jīng)濟來源的林家,只好住進了南柳巷里福建和臺灣鄉(xiāng)親專用的晉江會館,因為住在哪兒不用交房租。開始親戚們都為林家擔(dān)心,但是13歲的林海音,憑著自己的努力與母親共同扛起了這個家。
據(jù)林海音回憶,南柳巷的南口是她的日常生活區(qū),那里燒餅麻花兒、羊肉包子、油鹽店、小藥鋪、澡堂子、當(dāng)鋪、冥衣鋪樣樣都有。而現(xiàn)在的南柳巷南口,依然是生活區(qū),這里日用小百貨、主食廚房、賣菜的小攤應(yīng)有盡有。而從南口往西走,出了西草廠就是宣武門外大街,洋超市沃爾瑪就在西草廠的把口兒。
我要尋找的晉江會館,在南柳巷的中段路東。晉江會館原是個大四合院,解放后被分成了兩個小院。林海音和家人在晉江會館住了近20年,這里是林海音在北京居住時間最長的一處。
我走進晉江會館的院落,發(fā)現(xiàn)原有的老建筑保存完好,只是居民們將院子里能利用的空間都搭建了房子,原先齊整的四合院就變成了大雜院。在院子里我發(fā)現(xiàn)了幾棵巨大的槐樹,我記起林海音在她文章中,提到過大槐樹,她寫道,好玩的地方只有會館中間空院的一棵大槐樹,到了槐樹開花的夏天,唧鳥(蟬)鳴叫,清風(fēng)徐來,樹陰乘涼,愜意極了。樹上吊掛下來像槐花一樣的槐樹蟲,俗稱“吊死鬼”,用筷子把它夾下來,放進小瓶里觀察那蠕動的樣子,然后倒出喂雞吃。我想晉江會館里的這些槐樹,是否也如林海音筆下的大槐樹呢?
我詢問院里居民,可知道林海音原來住在哪間房子,院里的居民對這位解放前就離開的鄰居還有記憶,聽說我尋找林海音舊居,就指著北邊的3間房說:“林海音當(dāng)時就住在這里!痹豪锏木用襁向我介紹住在南屋的王奶奶曾經(jīng)是林海音的鄰居。我找到王奶奶聊天時,她對林海音記憶猶新,她回憶說,林海音待人非常有禮貌,大伙都喜歡和她親近。
出了晉江會館,我站在南柳巷狹窄而寂靜的胡同中,感受著胡同獨特的靜謐。當(dāng)年,林海音住在這里時,周邊環(huán)境可不是這樣的,那時晉江會館的斜對面是永興寺,俗名兒南柳巷“報房”,這里是北平報紙的派報處。在林海音的作品里,她回憶,每天早晨四五點,天還沒亮,所有批賣報紙的都集中在這里,等著各報館把報紙送過來,然后批報賣報。那時,南柳巷胡同里是一片嘈雜與喧囂。
在南柳巷晉江會館居住期間,林海音就讀于春明女中,1934年又考入北平新聞?茖W(xué)校,畢業(yè)以后去《世界日報》社當(dāng)了記者,她的人生從此改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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