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學良副官馴騎西北烈馬
張學良在西安時,住在金家巷五號。公館內(nèi)有六十名貼身衛(wèi)士,都是尉官。還有八名副官,都是校級軍官。衛(wèi)士個個武藝高強,槍法超群。八個副官也都各有所長,其中一個叫趙新華的副官,騎術(shù)最精,曾因馴騎烈馬“蓋西北”,給張學良爭了臉,給東北軍爭了氣。
馬鴻逵叫板東北軍
1936年秋,寧夏軍閥馬鴻逵送給張學良八匹好馬。其中一匹是菊花青色,四尺多高,七歲口。這匹馬身上沒有一根雜毛,眼睛炯炯有神,總是充滿警惕的目光。腿不粗不細,非常勻稱,四蹄非常周正,怎么看都順眼。據(jù)張學良講,馬鴻逵送馬來時,不無得意地說,這匹馬可不是一般馬,兩頭見日頭,中午喂一次,能跑八百里。在西北五省獨一無二,因此人稱“蓋西北”。
馬鴻逵送馬,固然有討好張學良之意,但也不排除叫板的意思。你東北軍不是號稱天下第一精銳之師嗎?我送匹快馬給你,你調(diào)教不了,可是有笑話看了。
張學良豈不知馬鴻逵之意,遂給各軍下了通知,選能人試騎“蓋西北”。可是通知下去好一陣子,卻沒有回音。張學良好生奇怪,電話打到各軍部,才知道沒有人敢來報名的原因。
原來,東北軍的將士聽說“蓋西北”能日行八百里,都有些發(fā)怵。一般的說,一天能跑三四百里就算是好馬了,跑八百里還不得像風似的。再說,這馬有什么脾氣,認什么人,不認什么人,誰也不知道。弄不好丟人不說,還可能被拖死,所以沒有人敢報名。
留下遺書準備試馬
就在這種情況下,趙新華被舉薦到張學良面前。
趙新華原名趙國清,家住新民公主屯鎮(zhèn)。生于1908年,1989年去世,享年81歲。
趙新華小時候就喜歡騎馬,在彰武開軍衣莊時,跟一個高手學過騎術(shù)。這個高手名叫汪柏滸,是東北軍十四旅留守處的一個連長,騎術(shù)很高明。他曾經(jīng)和別人打賭,他騎在馬上,把一根繩子坐在屁股底下,繩子頭上打個結(jié),他說,誰要是能把繩子從他屁股底下拽出去,就算他輸。結(jié)果,上來三個人拽,把馬都拉得差點栽倒,繩子硬是沒拽出來。汪柏滸告訴趙新華,馬欺負人,你越怵它,它越猖狂。你放大膽子騎上去,把腿夾緊,不管它怎么尥蹶子,你也別松手。他跑你就讓它使勁跑,越快越加鞭,不管多生性的烈馬也能馴服。在汪柏滸的傳授下,趙新華的馬術(shù)日漸提高。從那以后,制服了不少烈馬,從來也沒摔下來過。
在東北時,趙新華騎過一匹好馬。這匹馬是一個外號叫“老八點”的土匪頭子的坐騎,一天能跑四百多里。另外,這匹馬還有兩個特點,一是跳得高、躍得遠,和馬頭一樣高的墻,它一跳而過,二丈多寬的溝也是一躍而過;再一個是通人性,訓(xùn)練有素,在街上跑時,只要用手一拍它的脖子,它馬上斂息靜氣,放輕腳步,緊貼房墻根走。因為這兩個特點,“老八點”對它愛如掌上明珠。
后來,“老八點”被東北軍騎兵第三旅抓住了。被關(guān)進監(jiān)獄前,他說:“誰替我保養(yǎng)這匹馬,我出來時,除了我腦袋以外,別的要啥我給啥。 ”“老八點”的朋友知道趙新華愛馬,便把馬送到他手里寄養(yǎng)。趙新華像養(yǎng)自己的馬一樣養(yǎng)護這匹馬,“老八點”被放出來后,送給趙新華兩支德國造手槍作為報答。
雖然有過這些經(jīng)歷,可畢竟沒騎過日行八百里的快馬。被推薦報名后,趙新華心里七上八下的。于是,他就寫了一封遺書,把該誰的欠誰的都記上了,還寫上,我要死了,請轉(zhuǎn)告家人,不要怪別人,是我自己自愿的,我是為了給東北軍爭光才答應(yīng)騎這匹馬的。
試騎用的是張學良的馬鞍子
試騎前,張學良專門召見了趙新華。一見面,張學良就問:“趙新華,怎么樣,有沒有把握? ”趙新華一個立正,回答說:“報告副司令,沒有太大的把握,我也從來沒騎過這樣快的馬。 ”張學良說:“不要怕,試試,騎不好沒關(guān)系,咱們東北軍二十多萬人,要是沒有一個人能騎這匹馬,傳出去多讓西北人笑話,是不是? ”張學良說完,看了看日歷,又說:“今天是星期五,下星期一試騎,你好好準備一下! ”趙新華又是一個立正:“是,副司令,保證完成任務(wù)。 ”
試騎那天,趙新華吃完早飯,坐車來到了西安北門外的教場壩。教場壩已裝飾一新,臨時搭起了白布棚做看臺,棚內(nèi)擺著一排桌椅,桌椅上擺著茶點。當時的陜西省主席邵力子、楊虎城主任和張學良都坐在看臺上,東北軍各軍師以上軍官也從各駐地趕來。
軍師長們都認識趙新華,紛紛過來打招呼。有的說:“新華,好樣的。 ”有的說:“使出真本事來,給咱東北軍爭氣。 ”工兵司令杜維剛還給趙新華點了一支煙。不一會兒,張學良走過來,說:“趙新華,你去試試,看看有啥不合適的沒有。 ”這時,“蓋西北”已經(jīng)被馬匹管理所的人牽來了,鞍子、馬鞭都準備好了。趙新華走過去看了看,覺得鐙皮有點短,就對張學良說了。張學良馬上打發(fā)人,坐他的汽車回公館把他自己用的鞍子取來。
帽子都讓風給刮掉了
一切準備就緒以后,各軍師長都騎上馬,隨趙新華試騎,想親眼見見這“蓋西北”能跑多快。趙新華說:“請長官們先上馬吧,我后攆。 ”張學良說:“也好。 ”便命令軍師長策馬先行。
一行馬剛一離開教場,“蓋西北”就著急了,瞪著兩只大眼睛,前蹄直刨地。馬匹管理所的兩個人,一人拉馬,一人拽鐙。趙新華一手抓住韁繩和馬鬃,另一只手抓住鞍子,左腳一蹬,還沒坐上去,這馬就如風一樣竄出去了。結(jié)果,趙新華一屁股坐到了鞍子后邊。他一心慌,趕忙搬住鞍轎子,一挺身騎到了鞍座上。這時,“蓋西北”已經(jīng)像飛一樣跑了起來。趙新華往地下一看,大地就像河水一樣往后淌,兩邊的大樹像往后倒一樣,耳邊風聲呼呼作響,頭有些暈。他趕忙往前看,這才好一些。只見這馬跑起來,兩只前蹄都超過了耳朵梢,剛跑出不到一里地,趙新華的帽子就讓風給刮掉了。
先出發(fā)的那些軍師長們,不長時間,就一個個的都被甩到了后邊。跑了一會,趙新華覺得這馬快是快,但沒啥怪毛病,騎著感覺很穩(wěn),他的心才逐漸地安定下來。
跑了四五十里后,應(yīng)該說試騎已經(jīng)成功了,但另一個問題出現(xiàn)了。一般的馬,疾跑這么長的路,腳步都會慢下來,需要喘息一陣才能繼續(xù)跑?伞吧w西北”好像一點兒也不累,絲毫不減速,越跑越有勁。不論趙新華怎么勒韁繩,怎么吆喝,就是不停,一個勁地瘋跑。
趙新華心有些慌,多年的經(jīng)驗告訴他,不少人出事就出在下馬上。下不好,摘不開馬鐙,就有被拖死的危險。趙新華開始使勁勒嚼子,可任他怎么使勁,“蓋西北”也不減速。他又試著松嚼子,還是不起作用,照樣瘋跑。趙新華心里掠過一陣恐懼,要是一直這樣跑,你縱有再大的本事也難順順當當?shù)芈涞。而且落地后還不能撒手,要是讓這寶貝馬跑了,那可是掉腦袋的事。趙新華急得滿身是汗,束手無策。只好讓“蓋西北”任著性子跑。他尋思,它總有跑累的時候吧,等它累了也許就有機會了。
又跑了幾十里,那馬還是毫不減速。趙新華突然發(fā)現(xiàn)前面出現(xiàn)了一個鎮(zhèn)子,街上人不少,正是逢集的日子。趙新華一看不好,就在馬上大喊:“快閃開,馬毛了! ”街上的人紛紛躲避,“蓋西北”如一陣狂風巻過鎮(zhèn)子,幸虧趙新華喊得及時,才沒撞著人。
趙新華一看再跑下去容易出事,就決定冒險下馬。他把馬韁繩在胳膊上纏了一圈,心想,萬一沒站住,摔倒了,只要拉住馬韁繩,就拖不死,也不能讓馬跑了。就在趙新華準備拼死下馬時,奇怪的事發(fā)生了,他剛把右腳從外鐙里摘出來,那馬就像得到了指令一樣,突然在疾跑中放慢了腳步。趙新華右腳剛跨過馬背,它就穩(wěn)穩(wěn)地站住了。就這樣,趙新華一點沒費勁就下馬了。
試騎成功了!趙新華高興萬分。下馬一打聽。剛過的那個鎮(zhèn)子叫草灘鎮(zhèn),離西安八十里地。過了兩袋煙的工夫,那些軍師長們才陸續(xù)趕到。大伙下了馬,圍著“蓋西北”贊不絕口,都說這匹馬世上罕見。有的沖趙新華豎起大拇指,說:“新華,好樣的,真給咱東北爺們爭氣。 ”
與蔣介石乘坐的火車賽跑
通過這次試騎,趙新華發(fā)現(xiàn)這馬有一個怪脾氣,就是在它前邊不能有馬。只要前邊有馬,它就非超過去不可。后來又發(fā)現(xiàn),即使在遛馬時,別的馬也不能在它前邊。前邊一有馬它就爭著往前跑,直到把前邊的馬超過去為止。
馬鴻逵送馬來時,還帶來一個馬夫。趙新華問馬夫,“蓋西北”為啥跑這么快?馬夫說,這匹馬經(jīng)過特殊訓(xùn)練。小時候訓(xùn)練它,在它的四個蹄子上都綁了沙袋,最多時綁過四斤重的沙袋。所以,它掛的掌也和別的馬不一樣,它的馬掌有正常馬掌的三個厚。馬夫說,不重點它就跑不穩(wěn)。
試騎成功后,張學良讓趙新華要把“蓋西北”馴得別人也能騎。趙新華知道,張學良也愛騎馬,也盼著能騎著“蓋西北”馳騁天下。所以,那段日子,趙新華天天早上騎著“蓋西北”去武家坡,就是古時候王寶訓(xùn)所住寒窯附近的武家坡。大約一個月后,“蓋西北”徹底被趙新華馴服了。某一天,張學良去王曲鎮(zhèn)軍官訓(xùn)練團,就是騎“蓋西北”去的,回來后,贊不絕口,連稱:“好馬,好馬。 ”
1936年12月,蔣介石來西安,聽說張學良得一匹好馬,很感興趣。非要親眼見一見“蓋西北”的速度不可。于是,張學良搞了個馬和火車賽跑。賽程二百里,路線是從西安到華山附近的華陰站。蔣介石與張學良從西安乘火車,張學良的副官劉海山騎“蓋西北”。火車開動以后,劉海山騎馬開跑。賽跑結(jié)果,“蓋西北”比火車先到華陰站。
趙新華馴服“蓋西北”,為落難之中的東北軍爭了氣,一同鄉(xiāng)寫了兩句打油詩,送給趙新華,詩曰:日行八百我在上,敢問誰是“蓋西北”?
□孫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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