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適的叫局與吃花酒
陳占彪
胡適給人們留下的總是一副謹肅而老成、理性而節(jié)制的印象。其實胡適內(nèi)心有著一種放肆不憚、易于沉溺、毫不自制的一面。依胡適現(xiàn)存的文字材料來看,他一生中去過妓院的次數(shù)不能說十分頻繁,但也實在不算少的。
叫局與吃花酒
依胡適現(xiàn)存的文字材料來看,他一生中去過妓院的次數(shù)不能說十分頻繁,但也實在不算少的。大致梳理一下,情況如下:
1.“從喝酒又到叫局,從叫局到吃花酒”(時間:1909冬到1910年春,地點:上海)
1909年10月初,胡適所寄身的中國新公學(xué)解散。這是胡適自1904年到上海以來第一次感到生活無所依靠、精神無所寄托時候!坝嘧允乱蝗招轮袊珜W(xué)淪亡以來,心緒灰冷,百無聊賴”(《胡適日記全編》,曹伯言整理,安徽教育出版社,2001),不幸這時他的“家事敗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”,就那么一點薄產(chǎn),兄弟還要分家,母親病倒,親人亡故。只有十八九歲的胡適生活潦倒,“邇來所賴,僅有三事,一曰索,索債也;二曰借,借債也;三曰質(zhì),質(zhì)衣物也。”(《日記》)他感到“前途茫茫,毫無把握”!霸谀莻憂愁煩悶的時候,又遇到一班浪漫的朋友,我就跟著他們墮落了”(《胡適文集》,歐陽哲生編,北京大學(xué)出版社,1998)。于是看戲,打牌,逛窯子成為胡適排遣自己的三大方式。這源自新公學(xué)一個叫何德梅(Ottomeir)的混血兒,此人父親是德國人,母親是中國人,什么都會。他住東屋,胡適與林君墨、但怒剛等幾位朋友同住西屋,這東西屋又是通的。另外,離胡適不遠,還有個唐桂梁,此公系唐才常的公子,時值革命失敗,他也情緒低落,自暴自棄。所謂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,“跟好學(xué)好,跟衰學(xué)衰”,情緒一低落,朋友一教唆,胡適這個小年輕就學(xué)壞了。
于是,他便跟這幫狐朋狗友一起昏天黑地,吃喝嫖賭,無所不為!昂蔚旅烦Q@班人打麻將,我不久也學(xué)會了。我們打牌不賭錢,誰贏誰請吃雅敘園。我們這一班人都能喝酒,每人面前擺一大壺,自斟自飲。從打牌到喝酒,從喝酒又到叫局,從叫局到吃花酒,不到兩個月,我都學(xué)會了”。據(jù)他自云:“我那幾個月之中真是在昏天黑地里胡混。有時候,整夜的打牌;有時候,連日的大醉!(《文集》)在上海的這段時間胡適與妓女交往的具體情況大致如下:
舊歷1909年12月14日,胡適授課結(jié)束,“過桂梁家,桂梁令書贈妓聯(lián),以不□(按:疑為“善”)書辭焉”(《日記》)。兩天后,即12月16日,胡適與眾友在雅敘園吃茶,并在他們的慫恿下開始了人生的第二次“叫局”。“余素不叫局,同席諸人乃慫恿仲實令以所叫伎曰趙春閣者轉(zhuǎn)薦于余,此余叫局之第二次也”(《日記》)。再兩天后,即12月18日,胡適又同桂梁逛伎家了。“是日君墨、仲實皆外出,桂梁來邀至伎家,食所謂私□(按:疑為“家”)菜者”(《日記》)。
舊歷1910年2月2日,君墨邀胡適去一名喚花瑞英的伎家,說有要事商量,其實并沒什么事,他只是看胡適曾稱贊過此妓,以為胡適意有所屬,于是以有事商量之由將胡適招來!盎ㄈ鹩⒄,去年余于金云仙家觀之,時與金韻籟同處,皆未懸牌應(yīng)客。君墨亟稱此二人,謂為后起之秀,余亦謂然。乃今年,二人皆已應(yīng)征召,君墨僅得金韻籟地址,而不知花瑞英所易姓名及所居何里,近始得之。君墨以余嘗稱此伎,遂以為意有所屬,故今日遽爾見招”!笆且咕脐@,君墨已醉,強邀至金韻籟家打牌,至三時始歸”(《日記》)。是年花瑞英年方二八,剛開始“掛牌營業(yè)”。胡適一干人便扣門而來。大約此妓確為上品,一年后,1911年,17歲的花瑞英嫁與40來歲的剛斷弦的南潯富翁張石銘,誰知張石銘上半年剛?cè)⒚耍掳肽暧秩⑿聥D,外寵甚多,花瑞英憤而離家出走,不得已重操舊業(yè)。張石銘又何許人也,此公乃民國元老張靜江之兄長,中央大學(xué)校長張乃燕之叔伯也。18年后,1928年5月12日,胡適看到《晶報》上一條《張石銘身后一公案》的消息后。喚起了他的回憶,從中我們可以得知,胡適曾為花瑞英集過一聯(lián)。據(jù)胡適自云:“宣統(tǒng)二年(1910)春間,我和林君墨都叫過花瑞英的‘局’,那時她還是初出來的第一年。我曾為集一聯(lián)云:‘倚檻觀花瑞,攀林搴落英。’上許敬宗,下謝靈運!(《日記》)
舊歷1910年2月5日“夜,諸人聚飲于伎者白玉茹家,余亦在坐”,“歸寓已十一時”(《日記》)。2月6日,這一干人又到花瑞英家“打茶圍”,打牌打到一點鐘,此后又同赴一伎陳彩玉家,把人家硬是叫醒,搞了一個通宵!巴碚n即畢,桂梁來邀外出散步。先訪祥云不遇,遂至和記,適君墨亦在,小坐。同出至花瑞英家打茶園[圍],其家欲君墨在此打牌,余亦同局。局終出門已一點鐘”。據(jù)邵雍在《中國近代妓女史》中介紹,在上海嫖妓是有一套比較復(fù)雜的程序的,一般先要“打茶圍”,亦稱“端盤子”,再到“叫局”,再到“吃花酒”,最后,才會“落水”(留宿),一般對“長三”而言,先要“打茶圍”,所謂“打茶圍”,“客人對于長三,非由出場點曲相識,亦必有人為之介紹,往其家作茶會,曰‘打茶圍’,不須給錢。有水果、瓜子、鴉片等相餉”(王書奴《中國娼妓史》,見李敖《胡適評傳》,中國友誼出版公司,2001)!按虿鑷笨梢蝗,亦可多人,但規(guī)定只能以一人為主,這一人可以動手動腳,其他人只限于言語。“君墨適小飲已微醉,強邀桂梁及余等至一伎者陳彩玉家,其家已閉房臥矣,乃敲門而入。伎人皆披衣而起,復(fù)欲桂梁打牌。桂梁以深夜驚人清夢,此舉遂不可卻。余又同局,是局乃至天明始終”(《日記》)。
舊歷1910年2月10日夜,他們又到花瑞英家喝酒去了!笆且共(jīng)招飲于富貴春,席終,余與仲實同赴鄧碩麟君約,飲于花瑞英家,十二時歸”(《日記》)。2月12日,一個雨夜,就是胡適光著腳板,用皮鞋醉打執(zhí)勤巡捕,此后被罰五元的那夜。胡適在《四十口述》中道:“那一晚我們在一家‘堂子’里吃酒,喝得不少了,出來又到一家去‘打茶圍’!(《文集》)而當(dāng)年的日記中則這樣記,“是夜唐國華招飲于迎春坊,大醉,獨以車歸。歸途已不省人事矣”(《日記》)。這兩個敘述不十分一致,也許當(dāng)年日記所記更準確些吧。
看來這幾個月,胡適幾乎成為“問題青年”了,叫局吃酒,賭博學(xué)唱,一些壞的生活習(xí)慣都粘染上了,由于那時娼妓是有不同流品的,“書寓”、“長三”、“幺二”統(tǒng)稱為“堂子”,大概屬于正規(guī)的營業(yè),有執(zhí)照,納捐的。而“咸肉莊”、“咸水妹”、“野雞”之類的屬非法經(jīng)營,小本買賣,打一槍換一個地方,而胡適之們逛窯子多為中等消費,書寓先生之類非他們這幫窮漢所能消費得起,而野花流鶯又非他們文人雅士所樂意。于是,中等娼妓往往是他們的最佳選擇。但墮落到什么程度呢?所幸這幫年輕人都沒有什么錢,所以只能量力而窮開心!百博到吃館子為止,逛窯子到吃‘鑲邊’的花酒或打一場合股份的牌為止。有時候,我們也同去看戲。林君墨和唐桂梁請了一位小喜祿來教我們唱戲”。他們也僅止于叫叫局,吃吃花酒,打打牌而已。據(jù)不完全統(tǒng)計,此段時間,他接觸過的妓女計有趙春閣、花瑞英、金韻籟、白玉茹、陳彩玉等人。要說明的是,逛窯子也并非只意味著皮肉交易。喝茶、打牌、作詩、獻唱、陪聊亦是娼妓的種種服務(wù)項目,而胡適們也止于“打茶圍”、“叫局”、“吃花酒”,只是在“池塘”走來走去,鞋子有點濕,但最終沒有“落水”。
對于這幾個月的放蕩生活,胡適日后屢有懺悔。1914年,遠在美國的胡適在日記中寫道,“吾在上海時,亦嘗叫局吃酒,彼時亦不知恥也。今誓不復(fù)為,并誓提倡禁嫖之論,以自懺悔,以自贖罪,記此以記吾悔”(《胡適留學(xué)日記》,安徽教育出版社,1999)。1916年,他在戲贈朱經(jīng)農(nóng)的詩中寫道:“那時我更不長進,往往喝酒不顧命;有時鎮(zhèn)日醉不醒,明朝醒來害酒病。一日大醉幾乎死,醒來忽然怪自己:父母生我該有用,似此真不成事體!(《胡適留學(xué)日記》)他從此要洗面革心,重新做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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