坦誠與信任

　　1980年元旦剛過，王光美打電話來，約我們和她的子女會面。我和宋文郁趕到王光美家，幾位年輕人已在客廳等候，見我們進(jìn)來，都很有禮貌地站起來。王光美向我們介紹她的大女兒劉平平、二兒子劉源、三女兒劉亭亭，還有一個小女兒瀟瀟，“文化大革命”時太小，只有五六歲，就不參加我們的采訪了。茶幾上放著幾本《中國青年》復(fù)刊第一期，看來他們反復(fù)研究過了。

　　我打量著這三位共和國主席的子女，雖然都不曾見過，也不知道源源和亭亭，但平平的名字早在當(dāng)年清華大學(xué)紅衛(wèi)兵小報上刊登的《智擒王光美》上就知道了。他們跟想象中的“高干子女”不同，看上去非常樸素平易，氣質(zhì)不凡，談吐不俗，既流露出殘酷歲月的深深傷痕，又頗為樂觀大度。我相信我們會合作得很好。

　　劉氏姐弟沒有任何客套話，開門見山地說，聽母親轉(zhuǎn)達(dá)了你們的意見，也看了你們的復(fù)刊號，今天想當(dāng)面聽聽你們的想法和打算：第一，你們?yōu)槭裁匆�我們寫回憶父親“文化大革命”受迫害的這段歷史？第二，你們敢不敢揭示和寫出全部事實真相，有沒有駕馭這些材料的能力？第三，文章寫成后貴刊敢不敢、能不能全文發(fā)表？

　　劉氏姐弟很坦率，我們完全理解，能否做出滿意的回答，是成敗的關(guān)鍵。于是，我們也坦誠地回答：第一，黨中央即將為少奇同志平反，這是大前提。少奇同志慘遭迫害是“文化大革命”最大冤案，是歷史的悲劇。我們之所以要專門寫這一段，就是要把這段歷史真相告訴人民、特別是廣大青年，從中展現(xiàn)少奇同志崇高品格，徹底否定“文化大革命”，讓人們永遠(yuǎn)記住這血的教訓(xùn)，絕不能再讓這樣的悲劇重演。由少奇同志的子女來寫回憶父親的文章，比記者采訪的文章更為親切、真實和感人。第二，至于敢不敢寫出全部歷史事實真相，十一屆三中全會已開過，實事求是是黨的思想路線，已深入人心。三中全會前，我們敢寫出“四五天安門事件”真相，引起那么大的風(fēng)波也沒退縮，那么今天，我們更有直面坦陳少奇同志遭受迫害的全部真相的勇氣。第三，文章寫成后，本刊一定能全文發(fā)表。這不是我們文藝部幾個人的事，今天到這里來，是經(jīng)過本刊總編輯和編委會共同研究同意的，這些意見是我們大家共同的決心。

　　整整一個下午，我們和劉氏三姐弟交談十分融洽，我們的坦誠和決心終于贏得他們的信任，取得了共識。王光美時不時也插幾句話，給予熱情支持。雙方商定采訪從元月10號開始連續(xù)作戰(zhàn)。最后，王光美留我們在她家一起吃便飯，我們也不客氣地答應(yīng)了，邊吃邊聊，如同在家的感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