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當打虎派們帶著勝利的笑容與滿足,鳴金收兵,刀槍入庫,歡歡喜喜過大年時,“周老虎”突然殺了個“回馬槍”——日前通過媒體申明:虎照都是真的,老虎也是真的,要求重新鑒定。
這的確讓人很尷尬。原來那只著名的“老虎”,并沒有被打死,至少沒有被兩棍子打死,因為他畢竟經(jīng)過了二審。不是老虎太猖狂,而是打虎力有不逮,所以才有“正龍拍虎”續(xù)集再度上演。
正如當初辯護律師沒有想到周正龍在法庭會承認造假一樣,很多人也沒有想到周正龍能再次“翻案”。對于一個生活在社會底層的農民,從出爾反爾去質疑他的人品,只會是在他的傷口上再撒把鹽,缺乏必要的人文關懷。正如記者報道的那樣,周正龍現(xiàn)在過得很苦。當初,除了周正龍的女兒之外,全家人都被抓了起來審訊,不交代不放人,受盡折磨,如今更是聲名狼藉,家里破敗不堪。
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,就會孤注一擲。這個聲明一出來,顯然是周正龍的苦,已經(jīng)苦不堪言,苦得必須揭桿而起,從這一點上,我為他的倔強與堅強而折服。他非常明白,這意味著什么。如果虎照是真,他同樣犯罪,偽證罪;如果維持原判,他還是犯罪,搞不好還加上一宗造謠罪。橫豎都是死,他的破釜沉舟,不得不讓人去思考一個很多人不愿意繼續(xù)深入的問題:周正龍到底是打不死的老虎,還是任人踩踏擺布的“小強?
如果回顧當天的庭審實錄,是有很多疑點沒有解釋清楚的。首先,那個虎爪的模型是怎么來的,是誰做的?如果周正龍沒有見過老虎,如何能夠做出以假亂真的尺寸和模樣呢?是買來的,從誰手中買來的?包括年畫,這些重要的證物,都是怎么來的?為何輕易從他家里搜出來?
其次,陜西警方和周正龍都承認照片是真的,老虎是假的。但是,如果沒有經(jīng)過后期ps,如果沒有人幫忙布景,一個農民獨立拍出如此惟妙惟肖的紙老虎,而且邊緣如此平整,讓人無法信服。
最后,也是最關鍵的,公訴人問他,為何當初面對記者時說“以人頭擔!薄V苷堈f,是有人去家里教他該怎么說,不該怎么說。公訴人問,是誰?周正龍說,那你們?yōu)槭裁床蝗フ{查?法庭沉默。
顯然,這些都是重要的紕漏,都應該是檢察官詳細調查與解釋的細節(jié)。
就這樣,一群葫蘆僧斷了一宗糊涂案。所以,那些挺虎派們頤指氣使,眾志成城,言之鑿鑿,最后發(fā)現(xiàn),打死的不是兇猛異常的“周老虎”,而是捏死了一只可憐的“周小強”。
這位農民當初肯定沒有想到這一些照片,會帶給他如此噩運。如果當初,周老虎的得名源于背后有一群大老虎們給他撐腰。那么現(xiàn)在,那些真老虎都撤了,結果把他孤零零地留在了空蕩蕩的舞臺上,還原成了無依無靠的“小強”。
因為,本質上,他并不是老虎,而是一個生活在底層的草民。正如他在法庭上說,他一個人怎么可能為世界性的影響來負責呢?他的確是負不起這個責的。
時鐘都快要走到了2009年了。一年多來,全國網(wǎng)民都沒斗過一只老虎,倒是一只“小強”在以農民的倔強精神在硬挺著。這讓我不禁肅然起敬,并希望周正龍叔叔能堅持到底。
目前,還沒聽到有關方面的回應,所以也不妨對正龍拍虎續(xù)集做一些猜想。
第一種結局:申訴無效,維持原判。周正龍依舊很苦,而且逐漸被人遺忘。
第二種結局:虎照是真,還他清白。當初是迫于媒體審判壓力而委曲求全。那就上演了驚天的大逆轉,直接否定了中國媒體的操守。這一結局很有挑戰(zhàn)性,但很難,媒體很難自扇嘴巴。
第三種結局:檢查機關再度介入,發(fā)現(xiàn)是他是“替罪羊”,順藤摸瓜,把背后的大老虎們都查處了。我猜,這應該是周正龍目前最想看到的。正如有媒體所說,借此“對相關承諾沒有兌現(xiàn)表示不滿”。
一位律師說,一個不追求真相的社會,是個墮落的社會。話說得雖然偏激,倒也不無道理。而我更關注的是,這位可憐的農民到底該怎么辦?如果追蹤得來的真相,展現(xiàn)在人們面前的,卻是一只被媒體和社會整治得奄奄一息的“小強”,那么,就我個人來講,我寧可不要那份所謂的真相,在這個過程中,媒體的暴力同它所謂的正義,同樣讓人覺得可怕。正如,有人指出的一樣,我們這個社會,其實欠周正龍一個公道。
我們原以為真相很難,當水落石出時,終于松了一口氣。然而,如今才發(fā)現(xiàn),真相依舊十分遙遠,遙遠得可怕。(呂紹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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