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個夏日的早晨,我正準備上市場選購菜疏,還沒出門,即見高帥挺拔、蓄著一點小胡、帶有些許威嚴的他,開了吉普車來到我的飯店門前。他在車上就急著說:“Mamita,就是今夜吧,我要把您請到我家去!
天色未暗,他卻頻頻地問:“準備好了嗎?”我跑出房門回說,一切OK就差化妝了,他會意地點了點頭,朝我笑得很溫柔。等我在腰上系了一條有蕾絲邊的新圍裙,在發(fā)上結了一條粉色的三角巾,又穿了一雙有點亮片的平底鞋,手挽一把藤編的提籃站在他的車前時,他立刻拍手向我歡呼:“Viva Mamita!Mamita Linda!”他安慰在家的孩子說:“請放心,十二點前,我一定將你們的Mamita安全地送回來!
Papi先生,是我三十年前在南美洲所開的一家中餐小飯館的特別客人。他不照著菜單點菜,卻要點我們家自己吃的家常菜:如黃豆芽、空心菜、絲瓜、豆干、泡菜、蘿卜干等,且很鄭重地吩咐,該擺大蒜的,該放蔥姜佐料的,千萬別省。那時在當?shù),中國食品及青菜很少,而能賞識與接受純中國味的老外,也幾乎沒有。我一直不知他是如何眼尖,瞧見了我正在為孩子張羅的蔥油餅配皮蛋豆腐、涼拌海帶絲、花生小魚干和綠豆稀飯作為晚餐。他禮貌地問:“我們也可以叫這樣的菜嗎?”相識一見如故的剎那,我們全家二話不說,馬上就邀他夫婦與我們同桌。
從此,雖只一碗簡單的油飯、鹵肉飯,或是一盤炒米粉、炒年糕,竟在彼此之間,結下一段美好又難忘的異國情緣。
當然日后,我的拿手面活也成了他夫妻倆的最愛。所以不久,醬油、醋、麻油、辣椒、蒜泥、蔥末、香菜等調味料的傳遞,已成我們之間心靈相通的一種默契了。Papi任職于市政府,所以也會帶同事來小坐,上桌前,他必定事先通告,要一起使用筷子。然后便沾沾自喜地一一數(shù)說桌上的菜名與吃法。等到飯局的最后,當我將自己不管是烘的、烤的或炸的點心端出來的時候,他更會像個天真的孩子一樣,跳起來拍手說:“好。『!”并悄聲地對身旁的人很得意地表示,只有他才找得到這樣的人間極品。
去Papi公館的那一夜,原來他所請的貴賓,都是向往中國美食的詩人墨客,還有我們國家駐當?shù)氐念I事伉儷。起先我還非常擔心,如果我所預備的“八寶鴨、全家福、梅菜扣肉、素釀豆腐、清蒸白鯧、蜜汁火腿、蒜茸明蝦、辣子雞丁、炒肉拉皮”菜單不夠周全怎么辦?沒想到,雖是夏末初秋的夜晚,竟?jié)M室生春,配合著紅酒淺酌的吟詩作樂與茉莉花茶的飄香,道道皆成佳肴,掌聲連連。
想知道Papi最喜歡我做的小甜點的名稱嗎?它叫“開口笑”Sonrisa de angel,天使的微笑),也就是我們小飯館的西文店名。 (摘自美國《世界日報》/菊菊 寄自加州)
Copyright ©1999-2024 chinanews.com. All Rights Reserve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