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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的美麗,只剩下傳說
“就在天的那邊,很遠很遠,有美麗的月牙泉。它是天的鏡子,沙漠的眼,星星沐浴的樂園。那年我從月牙泉邊走過,從此以後魂兒繞夢牽!痹浀脑卵廊拇_如這首《月牙泉》唱的那般美麗。
位于敦煌城南的月牙泉,與環(huán)繞的流沙之間僅隔數十米,千年來,它一直沒有被掩沒。于是,這一汪泉水便成為了西域大漠中的一個美麗傳說。
往東約10公里,便是千佛所居的莫高窟。
莫高窟、鳴沙山、月牙泉,這是世人心目中的敦煌。作為古代絲綢之路的必經之所,這里把中亞、西亞、南亞、歐洲與東方的長安連結到一起。月牙泉就是敦煌的眼睛。
敦煌多風,每年冬季至次年夏初都是風季。大風來時,沙飛石滾,鳴沙山上的流動沙丘如群魔亂走,一夜之間山型大變。但即便如此,上千年來,月牙泉這一灣泉水仍靜處于沙山之間,未受絲毫影響。
月牙泉本是發(fā)源于祁連山的敦煌母親河——黨河的一段河道,學者推測,若干萬年以前黨河改道,原先的古河道漸漸被風沙掩埋,因月牙泉所處地段地貌特殊,被保留了下來,由于地下潛流不斷地補充與出露,形成眾多的泉眼,聚水而成池,得以不涸不竭,存留至今。
有關月牙泉的最早文字記載見于東漢時期的辛氏《三秦記》:“河西有沙角山(即鳴沙山)……山之陽有一泉,云是沙井(即月牙泉),綿歷今古,沙不填之。”傳說中,漢武帝時貳師將軍李廣利征伐大宛國,大軍行至鳴沙山下,天氣燥熱兵馬酷渴,李廣利掌劍刺山,感動了觀音,觀音將手中的凈瓶向下抖動了幾下,于是水珠如銀豆傾瀉而下,匯在一起,從此便形成了月牙泉。另一種傳說干脆就稱月牙泉是古雷音廟前的一碗圣水變成的。
“我們小時候到月牙泉玩,風一起睜不開眼,但到泉邊沙子就打不到人!71歲的敦煌人朱鉞對兒時的月牙泉景象記憶深刻。
可以發(fā)出隆隆山響的鳴沙山和沙不掩泉的月牙泉自古就為敦煌人所崇拜,他們賦予月牙泉和鳴沙山以神性的威儀。在解放前,婦女甚至是不讓到泉邊去的,怕沖撞了龍王,月牙泉也被稱之為藥泉,泉水被稱為圣水。但在朱鉞的記憶中,留下更多的還是熱鬧。
“月牙泉南邊的高臺上是一片古建筑,大部分是清代的,有的建筑甚至是唐代留下來的,幾個道士在那里住,像藥王洞和娘娘殿,總是香客不斷”。
“月牙泉總有祭祀活動。每到端陽節(jié),敦煌縣縣太爺都去求雨?h太爺光著腳,頭戴柳條帽,挽著褲腿,到月牙泉去取水,然后到城南門外唱戲三天,大人們都排著隊跟在后面,我們就跟在大人后面!
即便在平時,這些孩子也經常會到月牙泉邊,那時泉里還有黑得發(fā)光的鐵背魚和有催生藥效的七星草,水面上游蕩著野鴨,大一點的孩子會從家里偷出酒來,大家在水里摸魚,在泉邊抓鴿子,然后點燃一堆駱駝刺,做著燒烤。
遇到夏天天熱的時候,朱鉞的爺爺還會帶著他們到月牙泉邊的道觀里住,看敦煌城內的文人雅士在此題詩作畫。每年特定時間,從青海到西藏朝拜活佛的喇嘛會路經此處,并在這里的達摩殿念上一個月的經文,只有在這時,朱鉞才可以看到常年關閉的達摩殿內部:沒有任何雕塑,只有滿壁的彩繪。
這些出自老敦煌人朱鉞60余年前兒時的記憶,往事已如青煙杳去。如今的月牙泉正面臨著消失的危機。
“五六十年代,當時月牙泉的水位在這個柳樹下面的位置”。鳴沙山月牙泉管理處副主任王建書指著一棵老柳樹,柳樹的下半被水泥砌住保護起來,這是月牙泉旁年代最為久遠的樹,因為正值冬季,老樹看起來和已經結凍的泉面一樣缺乏生氣。根據資料,與朱鉞小時的月牙泉相比,現(xiàn)在泉面水位的海拔高程在當時月牙泉的泉底以下。
據甘肅省地質環(huán)境監(jiān)測院(原地質礦產部蘭州水文地質工程地質中心)調查資料顯示,從1947年至1999年,月牙泉水位總下降幅度達到9.5~10.5米,水面面積也由1960年的22.32畝縮小到8.5畝,最大水深由五十年代的10米左右降至1.4米左右。
據月牙泉管理處王曉雷介紹,2000年以來,月牙泉的水位仍以每年平均10余厘米的速度下降,其間,泉水急劇下降,泉底顯露的現(xiàn)象也偶有再現(xiàn)。目前月牙泉的平均水深約在0.5米左右,“如果沒有進一步的補救措施,再過兩年,我們就再也看不到月牙泉了”十年來每天都在監(jiān)測月牙泉水情變化的王曉雷判斷。
“我的心里藏著憂郁無限,月牙泉是否依然。如今每個地方都在改變,她是否也換了容顏!
就如田震的《月牙泉》中唱的那樣,這個“天的鏡子”已經不再明亮。
【來源:中國新聞周刊;記者/何曉鵬】